丑陋的赫菲斯托斯（2）  

　　安牧走到实验台上，小心捏起一枚金属球，按下上面微小的开关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。

　　金属球自由地伸展开来，触角、脑袋、身体，一点一点打开，最后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只完全由金属制成的蚂蚁。安牧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，他用力挤了下蚂蚁的屁股，里面立刻射出一道暗黄色的汁液，射在水泥地上，冒起一阵青烟。

　　“这东西有很强的腐蚀性！”安牧将机器蚂蚁扔到脚下，没等它爬走，就一脚踩碎了。

　　“咱们报警吧……”秋玲看到试验台上满满的金属球，她有点怕了。

　　“没用。”安牧叹了口气，他早就报过警了，可老赫似乎有套法子，那些警察们在门外踩到警报就会被老赫愤怒地轰出门外，证据不足，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
　　“只有我能阻止他。”安牧眼睛里闪着光，充满自信地说道。

　　“怪不得你这几天一直在画些什么，都不理我。”秋玲恍然大悟，原来安牧在想着拯救城市的大事儿。

　　安牧翘起嘴角，“秋玲同学，你放心，考试之前我会帮你的，只是……现在我们要先阻止老赫的计划，挽救这座城市才行。”

　　“你想到计划了么？”

　　“不止如此。”安牧拍了拍胸脯，“我来过这里好几次，都把地形摸熟了。老赫的设计图上计划把这些机器蚂蚁从几个排水口释放出去，所以，我花了好几天，把排水口都堵住了，那些蚂蚁们根本出不去。”

　　“你那么早堵上会被发现的，这样水也出不去了！”秋玲觉得安牧有点太急了。

　　“不早，不早。”安牧摇头，指向设计图左上角的时间，自信地勾起嘴角，“ 他的计划就是今天。”

5

　　安牧和秋玲趴在不远处的屋顶，安牧举着一个迷你望远镜观察着地下入口的情况。他几乎能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，那些机器蚂蚁会被封闭的出口堵住，它们无处可去就只能在实验室里大闹一通，释放的毒液会腐蚀那里所有的一切，这样，既不会对城市带来伤害，又毁掉了老赫的计划，一举两得。

　　“老赫该怎么办？他也在实验室里啊！”秋玲忧虑地问，那些机器蚂蚁们恐怕分不清谁是它们的主人。

　　安牧倒真没想过这个问题，也害怕起来，可他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，地下入口处警报声大作，入口的铁门立刻紧闭，看来里面已经源源不断地有机器蚂蚁被唤醒了。

　　“啊！安牧，快看！”秋玲大叫起来。

　　安牧赶紧举起望远镜看向地下入口处，可那里什么都没有。

　　“不是那里，是这儿，地上！那些机器蚂蚁，到处都是！”秋玲站了起来，不停拍着衣服，抖掉无数金属色泽的小东西，那些机器蚂蚁不知何时从后面屋顶的门涌入，将他们俩包围了起来。

　　“救救我！”秋玲急得流出眼泪，可机器蚂蚁越来越多，在脚下形成厚厚的一层。

　　安牧来不及起身，就被蚂蚁们包围了，动弹不得。它们涌动着，发出吱吱拉拉的动静，是嘴前两螯摩擦的声音。

　　“等等！它们有些奇怪！”安牧对秋玲大叫道。机器蚂蚁们流动起来，将两人托起，像地毯一样蠕动，挡在前面的门被流过的蚂蚁们腐蚀出一个洞，两人从洞中穿过，随着庞大的蚂蚁群形成的浪潮向前传动，看来这些蚂蚁是要把他们从这里带走。

　　“它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？！”秋玲带着哭腔问。

　　话音未落，就到了被铁门封锁的入口处。老赫佝偻的身躯静静而立，等待着机器蚂蚁们的到来。

　　“老赫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？”被蚂蚁们带到那里，安牧惊讶地问道，老赫按理说现在该在实验室里。

　　“你们两个小家伙，差点搞坏我的计划！”老赫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，带着一点愠怒。

　　“你知道我们的计划了？”安牧有些沮丧。

　　“一直都知道，只是差点让你们得逞。”老赫掏出控制器，一番设置，机器蚂蚁们很快从安牧和秋玲的身上离开，它们在地面上迅速扩散开，朝着城市里的各种建筑上爬去，它们覆盖其上，释放腐蚀的液体。

　　更多的蚂蚁从入口铁门的缝隙爬出来，化作虫潮，涌向周围所有的高楼大厦。

　　安牧不顾一切狠狠踩向地上涌动的机器蚂蚁，那些快速移动的小爬虫纷纷灵活地躲避，让安牧每一次都踩了个空。

　　红色的小脑袋从蚁群中抬起来，那是只与众不同的机器蚂蚁，它有更大的鲜红身躯，四肢也更灵活，不停摇头晃脑，仿佛在嘲笑安牧的一举一动。

　　“没用的。”老赫咯咯地笑着，手指在控制器上快速输入指令，机器蚂蚁们更快地移动起来，如同水流。安牧这才发现蚁群中红色的蚂蚁也不少，它们穿梭在普通的机器蚂蚁中间，像是一粒粒红色的鹅卵石在“河流”中移动，头上的触角不时划入这条“河流”中，“河流”便会立刻调整方向。

　　在人们惊恐诧异的眼神中，“河流”巧妙地绕开他们，在高楼大厦前汇成洪流，顷刻间洪流涌动之势又戛然而止，机器蚂蚁们互相借助身体向上爬，攀升着编织成一张大网，将高楼彻底包裹。

　　夜逐渐深了，而霓虹灯也被机器蚂蚁们覆盖住，整座城市一片漆黑。

　　完了！安牧在心里说道，这些蚂蚁会把整座城市腐蚀殆尽，老赫的计划要得逞了。他握紧了秋玲的手，女孩儿也是一脸绝望的神色。

　　看着两个小孩儿的表情，老赫没来由地哈哈大笑起来，笑声一抽一抽，如同某个荒野中癫狂的老巫婆。

　　安牧瘪着脸看他，等到老赫笑声作罢，安牧喊道：“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！”

　　老赫停止了大笑，默默地看着安牧愤怒的眼神，伸手一指远处的大楼，“你们看。”

　　安牧和秋玲望向远方的城市，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展现在眼前，机器蚂蚁们不知在何时消失了，五光十色的灯光再次照亮整座城市，那些高楼大厦都安然无恙，唯一不同的是，它们都变得比之前更加闪耀。

　　“这里的每一只机器蚂蚁都是大自然赋予我们的礼物。”老赫将手中的控制器递给了安牧，干枯的手指抹去了秋玲脸颊的眼泪，接着缓缓说道，“我研究蚂蚁多年，起初发现单个儿蚂蚁的身体构造十分简单，只用简单的电路就能仿制出来，而成千上万只蚂蚁聚集在一起就能做出令我也吃惊的事，它们可以用触角交流，连成一个整体。”

　　安牧两只小手端着控制器，上面显示着各种变动的数字和看不懂的文字，“他们现在都去哪儿了？”

　　“蚂蚁们清除了城市表面的污垢，它们会通过排水口回到地下的实验室。”老赫尽量控制着，可还是只能发出难听的声音。

　　“它们不是会腐蚀掉城市么？！”秋玲惊讶地问。

　　“怎么会呢？它们是城市的卫士，一直是这样。”老赫这次笑得有些得意，“从你们刚进来这里我就通过留在门外的机器蚂蚁们得知了，没想到你们担心的是这些！机器蚂蚁数量虽然很多，我只是控制那些有更复杂神经元的红蚂蚁，它们是蚁群的‘头领’，会把我的指令通过触角传递给每一只普通的机器蚂蚁。而它们从一出生就被我编下了一条死命令，会在吃掉灰尘后被自己释放的液体腐蚀掉。”

　　安牧睁大了眼睛，说不出话来，他彻底搞错了，破旧的实验室，丑陋的老赫，让他一直以来以为一切都是阴谋，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。

　　良久的沉默之后，安牧低下了仰起的头，“我错了。”他泄气地说。

　　“没关系，小家伙，正义始终没错，你们会是这城市的未来。”老赫低声笑了笑，看到秋玲亮晶晶的大眼睛，他也露出丑陋的笑容。

　　“知道赫菲斯托斯么？”老赫接着说道，“我的名字就取自于他，那可是希腊神话中的能工巧匠，他心地善良、性格坚毅，却因为长相丑陋，身体残疾而受到众神的歧视，但他制作的工具毫无疑问将造福后代无数年。”

　　“您会成为那样的人物的。”安牧坚定地看着老赫。

　　“我可是正在努力呢，不过这只是我的化名，我的真名可没有这么神话。”老赫摆摆手。

　　“能告诉我们您的真名叫什么么？”秋玲好奇地问。

　　“当然可以，不过……在此之前，你们得帮我把实验室堵住的排水口疏通一下, 我的小蚂蚁们在那里恐怕已经堵成一锅粥了。”

　　话音未落，三人面面相觑，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